[原创] 秘密 作者：小昭

寒雨

我有个秘密，这个秘密像是一个魔咒，禁锢我的灵魂，一世一生。

我明明是个女子，但是在这个江湖里，我却有个男儿身——这个好像不能太怪我，在进入这个世界时我根本没有注意到性别这个问题，一路闯入江湖，待发现时我已14年华虚度。还能如何？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收藏我的女儿心，一袭长衫在江湖中闯荡。

不不不，这个不是我的秘密，没有人知道是因为当时我只当此是糗事不敢与人言，现在以我的身份地位，更不希望有人笑话我。但这不是我的秘密，我的秘密——在我心里，如同虫蚁，每日咬啮我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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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江湖里讨生活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，我认识了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，终日在江湖里奔波，这样看来，做男子也没什么不好，很多事情只要想到了就可以着手去干，若身为女子，必定会有许多阻碍了。

直到后来，我入了帮派，认识了大哥。那日在总舵，推荐人为我引见帮中兄弟，他指着厅中一人对我说：“伏魔书生为人正直，江湖中无不交口称赞。”其实我刚进总舵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人了，他身着浅蓝色的长衫，丰神俊朗，长身玉立，站在厅中格外引人注目。我一揖到地：“烟雨久闻书生大哥之名，今日得见，果然风采非凡。”他伸手托住我，上下打量一番，笑着说：“说到风采非凡，小兄弟才是当之无愧吧。男子有这样的好容貌，实在是不多见呢。”我抬头望过去，迎上他的眼光，但见他目似朗星，还带着几分戏谑的神情，不由得脸色微红，这人说话这样直接么？他却好似有读心术一般，笑着又说：“我说话直接，小兄弟可别见怪啊！”我更觉无措，他只是哈哈大笑。真奇怪，旁人这样对我，我早就发脾气顶回去了，为什么对他，我一点都气不起来呢？

初次的见面，让我们对彼此都颇为好奇，有机会的时候，我们就在一起聊聊天，慢慢地，我们变得很熟捻了。

大哥对我极好，别人尊称他“书生”，我只是唤他“大哥”，他也喜欢我这样叫他，两人更加亲近。大哥好酒，总是拉着我陪他共饮，我酒量不佳，但也从不推辞，他三杯我一杯，边喝边聊，直至深夜。酒至酣处，大哥或纵声大笑，或放声痛哭，或击节高歌，或举杯邀月，这样狂放的豪情的大哥，我很喜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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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晚，大哥出任务回来，见我未眠，便拉我出来在后院对饮，可能因为一路奔波，很快他就醉了，不过这次他却没有显露狂态，只是趴在桌上看着我笑，说：“烟雨，你怎么长的这么漂亮，我几乎以为你是个女子。”

我也笑，无奈地笑，是，为何我不是个女子？或者——也许我真的是个女子？我推他：“大哥，我若是个女子，你将如何？”

他的意识已有些模糊，咕哝着：“你如此美丽，若是女子，我定娶你为妻……”

我怔住，呵呵，娶我为妻？我觉得心尖上有很浓很浓的甜蜜慢慢地化开，忍不住笑：“大哥，我明明是男子，你一再赞我美丽如女子，就不怕我生气？”

他不答话，我也只是自顾自地说：“大哥，我唱歌给你听，以后你若想赞我美貌，当用此曲……”

我拿着筷子轻敲酒杯，低声唱道：“彼汾沮洳，言采其莫。彼其之子，美无度。美无度，殊异乎公路。彼汾一方，言采其桑，彼其之子，美如英。美如英，殊异乎公行。彼汾一曲，言采其藚（xu），彼其之子，美如玉。美如玉，殊异乎公族。”（注*）

唱罢我转头看他，他早已沉沉睡去，我轻轻地说：“大哥，大哥，你可知道，我眼中心中……亦是这般看你……”藏不住的女儿心啊，悄悄地探出头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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数日后，众人在厅中商议帮内事务，安排妥定，正欲各自散去，大哥叫住我：“烟雨慢走，我有一事相商。”

我回头看他，有些奇怪，为什么他会脸红？会是什么事情？

大哥有些不自在，搔搔头，笑着说：“烟雨，你长得这么漂亮，如果是女子，必为绝色佳人，所以，我打算向你……提亲……”

刹那间，我如同被雷击中一般不能动作——他在说什么？！向我提亲？！他向我提亲？！

四周如此安静，我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好像敲鼓一般传入耳膜。而且这鼓点一声快过一声，好像我的心马上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一般。我呆呆地看着他，无法反应。

他好像有些奇怪，愣愣地问：“怎么了？你不是有个姐姐么？难道说——她已经许了人家了？”

我怔住了，我的姐姐？是，我是有个姐姐，我原本是与她住在一起，只是入帮以后我就离开家住在总舵里了。原来……是我的姐姐，我好像缓过一口气，可是突然间又听不到心跳的声音了，是刚才跳动的太快太高失落了么？

我想我那时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，大哥凑过头来问我：“你没事吧，烟雨？我提亲而已，你怎么这么紧张，如果觉得不妥就算了，我可不想伤了你我的和气。”

“没事没事，我有点意外而已，待我回去问明姐姐好答复大哥……”我不敢再看他，落荒而逃。

那一晚，我整夜失眠，我从没有如此痛恨过我是一个男子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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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，我叫他“姐夫”，大哥与姐夫，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，只是更亲密了，是不是？
可是，我一点也不喜欢，这样的亲密。

这个，是我的秘密……

——END——

（注*：诗经·国风·魏风 汾沮洳，这首是称赞一个男子美好无比，连贵族公侯也要瞠乎其后。）